第十一饵
他们最终停在一个窄巷子里。
“怎么样,还行吧?”肖衍低下头,表情很淡,语气像问你吃过了吗。
还怎么样?不怎么样!她快缺氧了感觉!
“勉强活着吧。”沈期许喘了两口气。
肖衍似乎笑了一下,沈期许看到他黑口罩的边缘微微往上提,最后弯出一个浅浅的,浅的不能再浅的弧度。
“你之前不是挺能跑吗?”他说。
“什么?”沈期许没反应过来,边弯腰边喘气。
肖衍把脸转开,“没什么。”
又伸手盖在口罩上打了个哈欠,岔开话题,“走吧,带你去吃晚饭。”
“……啊?”沈期许站在原地愣了一会,觉得有点跟不上黑口罩的思维。
肖衍表情淡淡的:“刚刚不说没吃吗,想吃什么。”
沈期许捂着肚子静了一会,是挺饿的,尤其是在过度奔跑之后。
“随便吧。”
“随便没有,”肖衍说,“面倒是知道一家。”
面馆就在不远处,几步就到,估计是到了饭点,来往客人特别多,两个人进去的时候位置已经满了,只能站在过道里等下一桌。
注意到沈期许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门外,肖衍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,“唉。”
沈期许睨他。
肖衍:“别看了,咱们跑挺远的,那几个人没那么快追上来。”然后伸手盖在口罩上,又浅浅的打了个哈欠。
“你看上去挺困的,”沈期许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,“……但现在还不到六点。”
“嗯,昨晚熬夜做了个项目。”说完又是一个哈欠。
“你们学霸都这么拼命的吗?”上一桌很快离开,沈期许自觉的坐到里面位置,和肖衍面对面。
肖衍看着她:“我们?你不是学霸?”
沈期许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学霸,她有点好笑,掰开一次性筷子指了指自己,“……你看我样子像吗?”
肖衍:“上次数学竞赛,你是一等奖。”
这是个肯定句。
沈期许顿了下,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。
肖衍淡淡的:“成绩公示在我们学校,就贴在篮球场附近,无意中扫到了。”
沈期许点点头,“是呢,不过也就数学好一点。”
面被端上来,热气腾腾。沈期许拿筷子拨了拨,发现这家面店实在良心,十五块钱的牛肉面,牛肉分量却很足。
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,放下碗没走,而是转头跟肖衍说话。
“刚还跟我家那口子念叨,说今天没见着你,以为你不来了呢。”
肖衍:“今天店里有点忙,来的迟了。”
又絮叨了两句,老板转头,看着沈期许笑了笑,表情挺惊讶的:“很少见你带女孩子来吃,这位是?”
沈期许抽出纸巾擦了擦嘴,“哦,我是……”
“妹妹。”肖衍简单的说。
老板依旧执着的看着自己,沈期许只能点头,“……嗯,对,表妹。”
老板哦哦了两声,笑眯眯的说:“难怪也长的这么好看!”停顿了一会,又说:“唉,你还别说,你们俩长的还真挺像的,走出去就知道是一家人!”
不知道是不是家乡话加持的原因,面馆老板话间透露着一股真诚,好像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,要不是沈期许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她都快相信了。
勉强自己笑了两声,她夸道:“是啊是啊,您看人真准。”
老板走了,沈期许才问肖衍:“你经常在这吃?”
“一般早上没课都过来。”似乎是吃了饭困意消散,他话渐渐多起来,“这家的早点也不错,很全,有时间可以过来尝尝。”
“我想是没机会了,”沈期许捞了一筷子面,有点烫,边吹边说:“这儿离我们学校挺远的,我要是过来吃个早饭,一准迟到。”
肖衍埋头吃面,顺便点评,“有道理。”
“听说S大每年招生都有限制,你能进的去应该是学霸中的学霸吧?”
“也还好,”肖衍把最后一筷子面吃下去,擦了擦嘴,风轻云淡的说:“也就当年的省考状元吧。”
“……”怪她,为什么偏要问呢?
“那是挺厉害的了。”沈期许面无表情的夸赞。过了会又问:“那你们宿舍那几个呢,就上次食堂见过的,也都是省考状元?”
“不是。”
沈期许抬头看他,肖衍接着说:“他们比我差那么一点。”
有这么夸自己的吗,沈期许有点不想说话,干脆埋头吃面。
面吃一半,又问:“我看你在这附近开店,也是本地人吧,之前是一中的吗?”
肖衍睨他一眼。
被那道目光注视着,沈期许狐疑的停了筷子,“怎么了?”
“看不出,你话还挺多。”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,犯困了。过了会肖衍才回答:“一中倒是呆过一学期,后来转校进了三中。”
“啪嗒”,沈期许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。
“三中?”她舌头有点僵硬,“我们学校毕业的?”
本来想问那为什么没在学校见过你,后来一想,人大二,她高一进校的时候人家都念大学了。去哪见?
可三中还有初中部,她一直都在那上课,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啊。
肖衍从筷筒里重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,“惊讶什么。”
“是挺惊讶的,”沈期许说,“没想到你还是我学长呢。”
“啊。”肖衍把脖子往后仰了仰,像是并不在意。
有点吃不下了,沈期许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,随口问:“听说三中班主任都是轮着当的,带完你们那届就到我们了,你之前班主任谁啊,我可能还认识。”
“教数学的。”
能带出省考状元的数学老师,职位必定很高,她猜:“郑敖?”
肖衍缓缓摇头,“叫徐正国。”
“啪嗒”,筷子又掉了。
这次直接掉进了面汤里。
“老……老徐?不是吧,他现在是我们班主任!”沈期许震惊的到喉咙发梗。
肖衍眼里耷拉着,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没感情的说:“哦是吗,挺巧的。”
真没想到老徐竟然还带过省考状元呢,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,沈期许还在发愣,肖衍已经站起来把账给结了。
“不用不用,这顿我请你吧。”沈期许掏钱,今天她特意带了零票。
“没事。”肖衍说。
“那我付我自己的。”沈期许把那份面钱递出去。
老板在旁边笑:“都是亲戚,计较什么你的我的。”肖衍低头扫了一眼,见她坚持,才从她手里把钱抽出来,随意塞进口袋,回头对着老板笑,“没事,她就是假客气。”
两个人并排出了店。
“等会去哪?”肖衍伸了个懒腰,又把黑口罩给戴上了。
“回家呗,”沈期许把手扬起来摆了摆,“再见。”
脚还没迈出去,就被肖衍按着肩膀拉回来,他指了指前面,偏头又打了个哈欠,“等等吧,现在走不了。”
不远处,三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,纹身手臂被黄昏的余晖镀了一层金边。
花臂男看上去有点累,呼哧呼哧的喘完了粗气,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:“我擦,终于给我追上了,别说,你们俩,跑……跑的还挺快!”
沉默了一会,肖衍把外套脱了,里头是件白色工字背心。
“成年了吗?”他侧头问。
“……啊?”
他声音淡淡的:“没成年就把眼睛闭上吧。”
还没等反应过来,沈期许就感觉头顶忽然一重,然后眼前一黑,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是肖衍的外套。
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,罩在她脸上。
这场打斗没有持续太久,不过两三分钟,肖衍就走回来,眼皮微微往下耷拉着,看起来还是很困。
沈期许惊讶的盯了他一瞬,然后抬手,把刚才被她扒下来的外套重新罩在了脸上。
“装的倒挺乖。”肖衍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,他把外套拽回手里,也没套,就这么拎着,指了指旁边,“走吧,现在可以回家了。”
沈期许侧头看了一眼他身后。
原先还不可一世的三个花臂男孩正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,也不知道是被揍怕了还是被揍懵了,好半天都没爬起来。
“不是,等等,”沈期许感觉脑子有点发胀,她指了指对面的哥仨,“你能打过啊?”
“啊。”肖衍往后站了一点。
可能是刚刚运动过有点热,他把口罩摘了,沈期许注意到他的手很宽厚,手指很长,骨节分明。
有点眼熟。
只是还没等她想起来在哪见过这只手,对方就已经插回了兜里。
“刚刚没吃饭呢,”肖衍颇为闲适,“没力气。”
“……”滚吧,她刚刚还想夸他帅来着,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夸!
沈期许转身就走,被肖衍从背后扣着书包带拎回来,他语气惊讶,像是没料到。
“呦,包里装什么了,这么重?”
“要你管!”不是学霸就不能背书了?”沈期许把书包肩带抢回来,一脸警惕的退到一边,“快说干嘛?”
“校牌是不是忘了。”肖衍说。
沈期许没听懂。
“上次,你校牌,落在我那了。”肖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,说完又偏头打了个哈欠,“在店里,还要的话跟我来吧,不要我就扔了,怪占地方的。”
说着迈着大长腿走了。
怪不得一直找不见呢,原来是丢他店里了。
要!为什么不要!那校牌还是她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赢回来的呢,多有纪念意义,还够长,能够刻好多字,纯银的呢!
一抬头,肖衍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斜瞥着她。
沈期许:“干什么?”
肖衍:“你在那磨磨蹭蹭想什么?”
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!沈期许冷冷的说:“没。”
肖衍:“眼珠子转个不停,干什么呢,傻不愣登的。”
沈期许:“…………”
面馆离便利店隔了一条街的距离,说远不远,说近不近,天渐渐暗了,肖衍走在前面,落日余辉打在他身上,被拉长的影子落在身后人脚边。
“眼珠子转个不停,干什么呢,傻不愣登的。”
脑子里忽然传出来一句话,沈期许故意落后一步,趁着没注意狠狠一脚踩在他影子上。
用力碾压,你才傻!你全家都傻!
“又在干嘛?”肖衍对着后面没跟上的人说。
沈期许吓得在原地小跳了两下,然后蹲下去,结结巴巴的:“哦,没事没事,鞋带散了,系下鞋带!”
鞋带拆开又被系上,沈期许站起来,还故作镇定的跺了两下脚,好像在测试这次系的扎不扎实。
跺完脚又回了对方一个自认为灿烂甜美的微笑。
肖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。
她这个招牌笑容从小练到大,老少通吃,从未失手过,她太知道自己的杀伤力。
被我的美貌深深折服了吧,傻缺!
沈期许正自鸣得意,忽然看到对面那货伸出来一只手。
那只手缓缓摊开,往上举,举到和下巴平齐的高度,又伸出了一根手指。
肖衍指了指自己的门牙。
沈期许期待又疑惑的看着他。
“收着点笑,”肖衍面无表情的说,“都露牙龈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沈期许虚假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龟裂。
肖衍放下手指了指便利店门口,依旧没什么表情:“到了。”
便利店许久没开,沉闷又阴暗,沈期许刚进来就闻到一股子霉味,夹杂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。
既浑浊又清新,反正……难以形容!
肖衍轻车熟路的摸灯打开,又去开窗户,回来的时候沈期许还站在过道里。
“进来啊,愣着干嘛?”
沈期许静了两秒,为了避免这位仁兄再说出什么震惊她五脏六腑的话,她还是识相的进去了。
跟那晚相比,里头陈设几乎没变化,沈期许很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校牌,上头已经落了一层轻薄的灰尘。
“你这……到底多久没开店了?”她用指头摸了下桌角,也是一团灰,语气惊的拐了八个弯。
肖衍拧了瓶水打开,又扔了一瓶给沈期许,缓缓的说:“八天,九天?想不起来了,大概两个星期吧。”
呃……她俩那晚打照面距离现在才多久?
难怪一直堵不到他。
“又在那想什么?”肖衍看着她。
“没,”沈期许转移话题,“不过你这么久不开店,这店能盈利吗?”
“不能,”肖衍倒是很坦诚,他随手往玻璃大门上指了一下,沈期许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贴了一张打印纸。
纸上只有两个字,招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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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样,还行吧?”肖衍低下头,表情很淡,语气像问你吃过了吗。
还怎么样?不怎么样!她快缺氧了感觉!
“勉强活着吧。”沈期许喘了两口气。
肖衍似乎笑了一下,沈期许看到他黑口罩的边缘微微往上提,最后弯出一个浅浅的,浅的不能再浅的弧度。
“你之前不是挺能跑吗?”他说。
“什么?”沈期许没反应过来,边弯腰边喘气。
肖衍把脸转开,“没什么。”
又伸手盖在口罩上打了个哈欠,岔开话题,“走吧,带你去吃晚饭。”
“……啊?”沈期许站在原地愣了一会,觉得有点跟不上黑口罩的思维。
肖衍表情淡淡的:“刚刚不说没吃吗,想吃什么。”
沈期许捂着肚子静了一会,是挺饿的,尤其是在过度奔跑之后。
“随便吧。”
“随便没有,”肖衍说,“面倒是知道一家。”
面馆就在不远处,几步就到,估计是到了饭点,来往客人特别多,两个人进去的时候位置已经满了,只能站在过道里等下一桌。
注意到沈期许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门外,肖衍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,“唉。”
沈期许睨他。
肖衍:“别看了,咱们跑挺远的,那几个人没那么快追上来。”然后伸手盖在口罩上,又浅浅的打了个哈欠。
“你看上去挺困的,”沈期许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吐槽,“……但现在还不到六点。”
“嗯,昨晚熬夜做了个项目。”说完又是一个哈欠。
“你们学霸都这么拼命的吗?”上一桌很快离开,沈期许自觉的坐到里面位置,和肖衍面对面。
肖衍看着她:“我们?你不是学霸?”
沈期许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学霸,她有点好笑,掰开一次性筷子指了指自己,“……你看我样子像吗?”
肖衍:“上次数学竞赛,你是一等奖。”
这是个肯定句。
沈期许顿了下,古怪的看了对方一眼。
肖衍淡淡的:“成绩公示在我们学校,就贴在篮球场附近,无意中扫到了。”
沈期许点点头,“是呢,不过也就数学好一点。”
面被端上来,热气腾腾。沈期许拿筷子拨了拨,发现这家面店实在良心,十五块钱的牛肉面,牛肉分量却很足。
老板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,放下碗没走,而是转头跟肖衍说话。
“刚还跟我家那口子念叨,说今天没见着你,以为你不来了呢。”
肖衍:“今天店里有点忙,来的迟了。”
又絮叨了两句,老板转头,看着沈期许笑了笑,表情挺惊讶的:“很少见你带女孩子来吃,这位是?”
沈期许抽出纸巾擦了擦嘴,“哦,我是……”
“妹妹。”肖衍简单的说。
老板依旧执着的看着自己,沈期许只能点头,“……嗯,对,表妹。”
老板哦哦了两声,笑眯眯的说:“难怪也长的这么好看!”停顿了一会,又说:“唉,你还别说,你们俩长的还真挺像的,走出去就知道是一家人!”
不知道是不是家乡话加持的原因,面馆老板话间透露着一股真诚,好像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,要不是沈期许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她都快相信了。
勉强自己笑了两声,她夸道:“是啊是啊,您看人真准。”
老板走了,沈期许才问肖衍:“你经常在这吃?”
“一般早上没课都过来。”似乎是吃了饭困意消散,他话渐渐多起来,“这家的早点也不错,很全,有时间可以过来尝尝。”
“我想是没机会了,”沈期许捞了一筷子面,有点烫,边吹边说:“这儿离我们学校挺远的,我要是过来吃个早饭,一准迟到。”
肖衍埋头吃面,顺便点评,“有道理。”
“听说S大每年招生都有限制,你能进的去应该是学霸中的学霸吧?”
“也还好,”肖衍把最后一筷子面吃下去,擦了擦嘴,风轻云淡的说:“也就当年的省考状元吧。”
“……”怪她,为什么偏要问呢?
“那是挺厉害的了。”沈期许面无表情的夸赞。过了会又问:“那你们宿舍那几个呢,就上次食堂见过的,也都是省考状元?”
“不是。”
沈期许抬头看他,肖衍接着说:“他们比我差那么一点。”
有这么夸自己的吗,沈期许有点不想说话,干脆埋头吃面。
面吃一半,又问:“我看你在这附近开店,也是本地人吧,之前是一中的吗?”
肖衍睨他一眼。
被那道目光注视着,沈期许狐疑的停了筷子,“怎么了?”
“看不出,你话还挺多。”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,犯困了。过了会肖衍才回答:“一中倒是呆过一学期,后来转校进了三中。”
“啪嗒”,沈期许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子上。
“三中?”她舌头有点僵硬,“我们学校毕业的?”
本来想问那为什么没在学校见过你,后来一想,人大二,她高一进校的时候人家都念大学了。去哪见?
可三中还有初中部,她一直都在那上课,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啊。
肖衍从筷筒里重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,“惊讶什么。”
“是挺惊讶的,”沈期许说,“没想到你还是我学长呢。”
“啊。”肖衍把脖子往后仰了仰,像是并不在意。
有点吃不下了,沈期许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,随口问:“听说三中班主任都是轮着当的,带完你们那届就到我们了,你之前班主任谁啊,我可能还认识。”
“教数学的。”
能带出省考状元的数学老师,职位必定很高,她猜:“郑敖?”
肖衍缓缓摇头,“叫徐正国。”
“啪嗒”,筷子又掉了。
这次直接掉进了面汤里。
“老……老徐?不是吧,他现在是我们班主任!”沈期许震惊的到喉咙发梗。
肖衍眼里耷拉着,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没感情的说:“哦是吗,挺巧的。”
真没想到老徐竟然还带过省考状元呢,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,沈期许还在发愣,肖衍已经站起来把账给结了。
“不用不用,这顿我请你吧。”沈期许掏钱,今天她特意带了零票。
“没事。”肖衍说。
“那我付我自己的。”沈期许把那份面钱递出去。
老板在旁边笑:“都是亲戚,计较什么你的我的。”肖衍低头扫了一眼,见她坚持,才从她手里把钱抽出来,随意塞进口袋,回头对着老板笑,“没事,她就是假客气。”
两个人并排出了店。
“等会去哪?”肖衍伸了个懒腰,又把黑口罩给戴上了。
“回家呗,”沈期许把手扬起来摆了摆,“再见。”
脚还没迈出去,就被肖衍按着肩膀拉回来,他指了指前面,偏头又打了个哈欠,“等等吧,现在走不了。”
不远处,三个男人呼哧呼哧的喘着气,纹身手臂被黄昏的余晖镀了一层金边。
花臂男看上去有点累,呼哧呼哧的喘完了粗气,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:“我擦,终于给我追上了,别说,你们俩,跑……跑的还挺快!”
沉默了一会,肖衍把外套脱了,里头是件白色工字背心。
“成年了吗?”他侧头问。
“……啊?”
他声音淡淡的:“没成年就把眼睛闭上吧。”
还没等反应过来,沈期许就感觉头顶忽然一重,然后眼前一黑,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是肖衍的外套。
带着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,罩在她脸上。
这场打斗没有持续太久,不过两三分钟,肖衍就走回来,眼皮微微往下耷拉着,看起来还是很困。
沈期许惊讶的盯了他一瞬,然后抬手,把刚才被她扒下来的外套重新罩在了脸上。
“装的倒挺乖。”肖衍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,他把外套拽回手里,也没套,就这么拎着,指了指旁边,“走吧,现在可以回家了。”
沈期许侧头看了一眼他身后。
原先还不可一世的三个花臂男孩正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,也不知道是被揍怕了还是被揍懵了,好半天都没爬起来。
“不是,等等,”沈期许感觉脑子有点发胀,她指了指对面的哥仨,“你能打过啊?”
“啊。”肖衍往后站了一点。
可能是刚刚运动过有点热,他把口罩摘了,沈期许注意到他的手很宽厚,手指很长,骨节分明。
有点眼熟。
只是还没等她想起来在哪见过这只手,对方就已经插回了兜里。
“刚刚没吃饭呢,”肖衍颇为闲适,“没力气。”
“……”滚吧,她刚刚还想夸他帅来着,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夸!
沈期许转身就走,被肖衍从背后扣着书包带拎回来,他语气惊讶,像是没料到。
“呦,包里装什么了,这么重?”
“要你管!”不是学霸就不能背书了?”沈期许把书包肩带抢回来,一脸警惕的退到一边,“快说干嘛?”
“校牌是不是忘了。”肖衍说。
沈期许没听懂。
“上次,你校牌,落在我那了。”肖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,说完又偏头打了个哈欠,“在店里,还要的话跟我来吧,不要我就扔了,怪占地方的。”
说着迈着大长腿走了。
怪不得一直找不见呢,原来是丢他店里了。
要!为什么不要!那校牌还是她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赢回来的呢,多有纪念意义,还够长,能够刻好多字,纯银的呢!
一抬头,肖衍站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斜瞥着她。
沈期许:“干什么?”
肖衍:“你在那磨磨蹭蹭想什么?”
我想什么关你什么事!沈期许冷冷的说:“没。”
肖衍:“眼珠子转个不停,干什么呢,傻不愣登的。”
沈期许:“…………”
面馆离便利店隔了一条街的距离,说远不远,说近不近,天渐渐暗了,肖衍走在前面,落日余辉打在他身上,被拉长的影子落在身后人脚边。
“眼珠子转个不停,干什么呢,傻不愣登的。”
脑子里忽然传出来一句话,沈期许故意落后一步,趁着没注意狠狠一脚踩在他影子上。
用力碾压,你才傻!你全家都傻!
“又在干嘛?”肖衍对着后面没跟上的人说。
沈期许吓得在原地小跳了两下,然后蹲下去,结结巴巴的:“哦,没事没事,鞋带散了,系下鞋带!”
鞋带拆开又被系上,沈期许站起来,还故作镇定的跺了两下脚,好像在测试这次系的扎不扎实。
跺完脚又回了对方一个自认为灿烂甜美的微笑。
肖衍一动不动的看着她。
她这个招牌笑容从小练到大,老少通吃,从未失手过,她太知道自己的杀伤力。
被我的美貌深深折服了吧,傻缺!
沈期许正自鸣得意,忽然看到对面那货伸出来一只手。
那只手缓缓摊开,往上举,举到和下巴平齐的高度,又伸出了一根手指。
肖衍指了指自己的门牙。
沈期许期待又疑惑的看着他。
“收着点笑,”肖衍面无表情的说,“都露牙龈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沈期许虚假的笑容出现了一丝龟裂。
肖衍放下手指了指便利店门口,依旧没什么表情:“到了。”
便利店许久没开,沉闷又阴暗,沈期许刚进来就闻到一股子霉味,夹杂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。
既浑浊又清新,反正……难以形容!
肖衍轻车熟路的摸灯打开,又去开窗户,回来的时候沈期许还站在过道里。
“进来啊,愣着干嘛?”
沈期许静了两秒,为了避免这位仁兄再说出什么震惊她五脏六腑的话,她还是识相的进去了。
跟那晚相比,里头陈设几乎没变化,沈期许很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校牌,上头已经落了一层轻薄的灰尘。
“你这……到底多久没开店了?”她用指头摸了下桌角,也是一团灰,语气惊的拐了八个弯。
肖衍拧了瓶水打开,又扔了一瓶给沈期许,缓缓的说:“八天,九天?想不起来了,大概两个星期吧。”
呃……她俩那晚打照面距离现在才多久?
难怪一直堵不到他。
“又在那想什么?”肖衍看着她。
“没,”沈期许转移话题,“不过你这么久不开店,这店能盈利吗?”
“不能,”肖衍倒是很坦诚,他随手往玻璃大门上指了一下,沈期许这才注意到那里竟然贴了一张打印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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